遺忘錄

之一
由定點進發
黑夜籠罩莫名的前途
高速道上御風飛馳
流動的車燈偶而迎面
掠過，閃照的顏色點綴
引擎單調，單調且
寂寞

夜幕無邊巍然峙立
如因歲月漫長苦學終而脹大的
一面巨型黑板
驀然！自遙遠的左上方，一顆彗星
迅速無息地斜向右下
曳劃一道
短暫的光線

迅速發光發熱
引我前行
但不能思索其來何自
啊時序推移
黃道虛懸星斗秩序蠕動
你平滑劃過的曲線
正是神秘航行的軌跡
不時冷眼屈指推算
人類幾經幻滅復又重生的時空
混沌凝結前埋覆的元素：
所謂歷史
所謂英靈云云
輕者昇為青天，沈者下聚
成地，引力盛載萬般擾攘
而懸浮的，御風飄流八荒
迎山即昇，遇寒便降
四處泊成
安命的江湖……

而此刻，我為你閃逝的光芒驚慌
高速道中御風而馳，何異
懸浮的寂寞單調的流動
啊引我前行，引我如何
脫離引力，在黯夜中發光
全速奔向遼闊的時空
成為一顆
崩離秩序的
睿智的
流星

之二
立在極荒邊緣
星落，一度愚弄居住地球的人類
遼闊的黑暗中
思維因高速摩擦
在我眺遠的視界裏
各類色光各依頻率，緩緩
燦動一團團亮麗

他們開始耳語
關於我在黯夜之野突然
消失的種種傳聞，地平線
依舊昇起晨曦的幕幔
舞臺間所有的資料，關於天體
我神秘現身與外星人貿易的蹤跡
關於我訕笑鄙棄的冷暖
地球之小，人間之亂
已然成為編導默契的反諷
Z星人旅行遣懷的
笑料

「風火雷電依然竄行，依然
惹人煩悶……」耳語之後
他們激聲辯論，為了所有的
羞辱，相互宣告崇高的志節
「為我們的星球，請維護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的秩序
維護秩序與傳統……」
他們如是惶恐奔走呼籲，企圖
舉證無知訴諸詩文
為我，原毋關敵意的訕笑
劃明立場

質能互變的高速中
我已然隱越時空，反眺
遼闊的黑暗與訕笑的色光
來到渾茫極荒
極荒的渾茫